捕光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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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一光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就像我还不知道一辈子的时间有多长。

但是现在此刻，能和你并肩站在这里，对我来说就是永远。

 

·01·

 

范丞丞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黄明昊的时候。

时间是上午九点，地点是乐华的大练习室。温柔的阳光明晃晃地洒进来，映出少年脸上练舞留下的汗水，让他的皮肤看起来会发光。他眼睛亮晶晶的，脸颊泛红，呼吸微喘，穿着没有轮廓的白T恤和黑运动裤，对着范丞丞毫无城府地甜笑，像春天刚破土还嫩生生的叶芽。范丞丞想起前辈对他介绍说：Justin啊，虽然年纪小又很皮的样子，其实很懂事体贴的哦。

他下意识回了对方一个仓促的笑脸。

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注意，得到回应的小朋友有些害羞地闪躲了一下视线，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又给了范丞丞一个更灿烂的笑容。

没有留多少互相熟悉的时间，短暂的自我介绍后就开始了新的教学。等到老师离开，只剩下几个年纪相差不大的练习生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范丞丞低头整理衣服时，清楚感觉到好几道在他身上打量的视线。悉悉索索的衣角摩擦声由远及近，他抬起头，黄明昊略有局促地在面前看着他，看得出来很努力在笑得明朗：“哥哥，要和我们一起吃午餐吗？”他叫人的时候尾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一点点含糊一点点粘，听起来像他的长相一样软而甜，让范丞丞把所有拒绝的想法都打得干干净净。

晚上不放心的姐姐打来电话，范丞丞想到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语气里也不自觉带了笑，说大家都很好相处，尤其是年纪小的弟弟很可爱。

等到后来大家熟悉了起来，大约是范丞丞再也没有听过黄明昊非常乖巧地叫他哥哥的时候，黄明昊才告诉他，其实第一天在练习室里大家都觉得范丞丞没有表情看起来很不好相处，还架着一副不合时宜的墨镜，只有精明的温州人从他短暂的笑容里get到了山东人傻乎乎的本质，主动建起了大家美好友谊的桥梁。

 

日复一日练习生的生活乏善可陈，课间的嬉笑打闹是最大的亮点，十五岁的黄明昊总是最引人注意的那一个。范丞丞有时忍不住想，他为什么总可以笑得这么讨人喜欢，是不是因为十五岁的小朋友从小世界里只有彩虹和糖果。十七岁的小朋友暂时没能想到答案，然后就经历了第一次不算短暂的离别，或许对两个人来说都不算是愉快的回忆。

在黄明昊参加完韩国选秀节目的几个月后，公司宣布将再选七个练习生去参加国内的选秀节目。

名单公布时，黄明昊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抿紧了嘴唇。范丞丞默默站在他旁边，所有纷乱的情绪中只抓住了一条。他放低了声音说，黄明昊，我们一起出道吧。

五指并拢朝上，是一个等待击掌的姿势。黄明昊扭过头来看他，范丞丞只沉默着保持姿势不动固执地注视着他。于是情绪低落的少年再次露出一丝笑容，伸出手来和他击掌。

掌心相触的一瞬间，范丞丞突然抓住了对方比自己略小一号的手。他想，黄明昊为什么总是可以笑得讨人喜欢的原因，大概不过是因为他喜欢对方而已。

不是讨人喜欢，是已经喜欢。所以笑起来最喜欢，撒起娇最甜。

 

·02·

 

黄明昊是不是大厂最好看的崽暂且不说，但他一定是最黏人的那一个。同节目的练习生亲口认证，见面距离二十米就能看到他摆出求抱抱的姿势。温州第一收哥机名不虚传。

范丞丞看着黄明昊每天笑得比蜜还甜，躺过这个人的膝坐过那个人的腿，土味情话满天飞，心情复杂跟着小朋友串过大街小巷每一个宿舍门。反正高冷人设在第一期的偷菜里就扔得一干二净，现在营业的是大家的福西西。

黄明昊没忧没虑的样子，和每一个哥哥都能聊得很开心。范丞丞听到有人在私下说Justin因为参加过一次这样的节目所以游刃有余。他知道其实并不是这样，但没有多说。

 

范丞丞和黄明昊住在同一间宿舍的同一侧。两个人有时候头靠头睡，有时候脚对脚睡，毫无规律完全取决于黄明昊熄灯前趴在床上是以什么姿势。

第一次排名公布前一晚，虽然面临第一轮淘汰，练习让人精疲力尽，身体已经昏昏欲睡，但大家依然聊得很久。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年人，每个人的口袋还揣着亮晶晶尚未蒙尘熄灭的梦想。

黄明昊连续几次翻身的时候范丞丞还没有睡着。所以当他像个刚从冬眠中苏醒的小动物、蠢蠢欲动又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过来时范丞丞默默察觉了全部过程。

他没有动，甚至屏住了呼吸，是紧张不安期待同时打翻泼在心口拧出湿哒哒的水。

突然断掉的呼吸声其实很奇怪，但黄明昊过于紧张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他的手探过来，非常轻、非常小心地摸了一下范丞丞摊开在枕头上的发尾，隔了几秒后又再摸了一下。像是视觉听觉同时确认存在还不够，要摸得着碰得到才可以安心。

范丞丞非常迅速而准确地抓住了黄明昊正心满意足准备收回的手。

受惊的小动物低促地“啊”了一声，又马上闭紧了嘴。房间那边有人嘟囔了一句梦呓，这边两个人手抓着手紧张到一动不动。

等到恢复一室安静，范丞丞翻过身抬起头，看到黄明昊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的手，心虚又委屈地耷拉着嘴角，注意到范丞丞看过来的视线，故作无辜理直气壮地摆出口型：你干嘛。范丞丞回，你想干什么。黄明昊这次沉默得久了一点，久到范丞丞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等到黄明昊再抬起头，他的眼睛比刚才更亮，是夹着水光湿润的亮。

“我有点紧张。”这句话是用气声吹出来的，黑暗中睁眼久了，范丞丞甚至能看清他不自觉吞咽了一下。软弱摊开一秒钟，黄明昊觉得有点丢人暗自尝试把手抽回去，范丞丞出神中只来得及抓到他最后滑出的一根小指。

他想起can't stop组宣布组内排名的时候，黄明昊也是不自觉地抓着他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汲取更多的勇气。还是个小朋友呀，即使会假装无所畏惧勇往直前，但其实只是在旁人面前把害怕紧张敏感胆怯藏得很好而已。范丞丞想。

他牵手的力度是真实的，手心沁出的汗是潮湿的，他的忧惧是试图隐藏的，他的依赖是不着痕迹的。

如果我能给你更多勇气就很好了。就像你在或许不知道的时候成为我的勇气一样。

十七岁的少年还不能拍板未来，但既然约定好了，就希望能一起分担所有不安。

范丞丞换了个姿势，伸出小指勾住了黄明昊被他攥住的小指。“不要多想，睡吧，晚安。”他说，侧过身躺下。

不要多想，我抓着你呢。

这一次再没有人主动放手。小指接触的那一小片皮肤温度变高。他感觉到黄明昊默默收紧了力度，然后在熟睡中渐渐放松。范丞丞将手从被子里再抽出一点，悄悄握住了对方整只手。

在这之后他们都是头靠着头入睡。

 

·03·

 

随着赛程的推进，节目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练习生们离梦想实现的路途也越来越近。

第二次排名公布后，当次前九名一起去拍了杂志。黄明昊从化妆间出来，范丞丞发现这次小朋友发尾上翘的金发像头横冲直撞的小狮子。小狮子蹦蹦跳跳走到他面前，眉梢都透着得意：“我让造型师特意帮我弄了一个很酷的发型，有没有很帅？”范丞丞故作思考，在黄明昊作势要揍他的时候迅速回答：“帅的帅的！”顺便还摸了摸他的头毛。

拍摄全程分了几个环节。助理拿着一捧棒棒糖出现的时候几个人还以为是休息间隙的小零食。“这是拍摄道具哦。”助理笑眯眯地看着一哄而上的练习生说道，“不过你们还是能挑自己喜欢的味道。”

于是一群练习生对着一捧棒棒糖开始挑挑选选，场面堪比幼稚园。范丞丞情不自禁盯着地看着全场唯一一只香橙棒棒糖，心想黄明昊为什么还没来拿，自己则随手拿了一根荔枝味。转过身发现黄明昊早就拿着一只草莓味剥开了糖纸吃得开心。他一时忘了香橙味的去向，瞪着眼睛看黄明昊：“有草莓味？我怎么没有看到？”黄明昊得意地用余光瞟他：“因为被我第一时间挑走啦。”范丞丞突然就不是想和黄明昊说话了。

“干嘛，要交换吗？”黄明昊凑过来，用手肘撞了撞他，深粉红的糖粒被他灵巧的舌尖带动着在嘴里转了一圈，在微微分开的同样粉色的嘴唇间若隐若现。范丞丞视线飘忽了一下，耳尖有些发烫。“你自己吃吧。”他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伸手把黄明昊嘴里的糖拽了出来，在对方还一脸懵逼的时候又塞了回去。下一秒偶练知名xxj二人组在摄影地不甘寂寞地追打起来。

最后范丞丞还是有点郁闷的，直到黄明昊开拍前期期艾艾凑上来，拿着自己的棒棒糖撞了下被范丞丞捏在手里的糖：“下次草莓味给你，我拿香橙味。”才没有那么多说不清的小心思。

结果世界上缘分有时候就是妙不可言，三人镜头里的第三位盆友手里拿着那根唯一的香橙味走过来，面对另外两个人带着忧郁的眼神一脸无辜：“我随手拿的，你们喜欢的话早告诉我，我完全可以换给你啊。”

 

拍摄最后的主题是写情书，每个人拿着纸笔苦思冥想装模作样。镜头里的少年们意气风发，神情生动，精心装饰过的眉眼像春天的暖风和繁花。但有的人只是在发呆，有的人却真的想很多。纸面上没有最终落下文字，心里却写了很长的情书，长到恨不得把这么久的喜欢全部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希望每一分每一寸都能得到肯定和回应。

喜欢的糖和尝到的糖是草莓味，少年的心事也是草莓味。

最喜欢的菜是橙子最喜欢的人是丞丞吗？不是喜欢的哥哥，要是喜欢的人才行。棒棒糖是草莓味的，嘴唇也会是草莓味的吗？其实不是第一次暗自想尝一尝。17岁的未成年偷偷在肖想一个刚刚满16岁的未成年的吻。

最喜欢的菜是橙子却为什么拿草莓味因为你最喜欢草莓呀。如果交换的话是不是就算一次间接接吻了。什么时候才不是可爱的弟弟，是不是要等到成年才能理直气壮承担一份喜欢。刚刚满16岁的未成年偷偷在肖想一个即将满18岁的未成年的吻。

喜欢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感情，既幼稚又成熟。

让十六七岁的半大少年既会像个小孩霸占最心爱的玩具一样想要占据对方的每一份注意，又会像个披荆斩棘的成人一样将最好的情感和温柔捧到对方面前。

 

·04·

 

如果让范丞丞在他前十八年的记忆里选出最深刻的一天，即使这一天还没有过完他也会毫不犹豫选择2018年4月6日。或许再过十年这个答案也不会改变。

凌晨他们能够回到宿舍的时间已经是很晚，但是第二天还要清早起床做最后的彩排和练习。时间很赶，梦想很烫，每一个人都希望能站上最闪亮最中央的舞台。

黄明昊自从染回黑发后就很像小孩，此刻彻底卸妆连刘海都软踏踏搭在额头上，看起来像是一个迷茫的初中生。范丞丞洗漱完之后路过他的床，看到他直愣愣地坐在床边，忍不住又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黄明昊顺着他的动作低了下头，又仰起脸看他，灯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是星辰一样。

“范丞丞。”黄明昊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五指并拢抬起手，是等待击掌的姿势。范丞丞和他对视，这一次的视线里只有期待。手抬起来，再靠近，掌心相触后没有人分开，他们同时握住了对方的手，傻笑起来。

 

黄明昊，我们一起出道吧。

范丞丞，我们一定会一起出道的。

 

现在回忆一切快得就像梦一样。奔跑着上台，奔跑着下台，四个月一直咬牙奔跑向前。不想经历失望，所以努力努力再努力，想到未来就可以再爬起来练习一小时。互相加油打气，每一次注视都是力量的补充，每一次拥抱都是勇气的注入。

最终舞台的灯光比任何一次都要明亮。所有拥有梦想的站在舞台上的少年在此刻都是万众瞩目的明星。

这一次在台上拥抱还不够。亲密不够，热情不够，真心不够。想要更靠近，想要得到不一样的回应。

两个人从热闹的人群里抽身，借口去洗手间，其实躲到了走廊尽头没人来往的逃生通道。

还没站稳，黄明昊就扑上来伸手搂住范丞丞的脖子，随之而来的是他莽撞的嘴唇。范丞丞一把将对方捞进怀里抱紧。

黄明昊的嘴唇是甜的。范丞丞的呼吸是烫的。两厘米的身高差让亲吻不需要迁就，胸口贴近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没有经验的两个人磕磕碰碰，但是都舍不得松开，于是一吻再吻，千遍万遍不够。

“喜欢你……”

“我喜欢你……”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心知肚明的秘密。但是还是希望亲口说出来让对方听到。于是异口同声，少年人的心思是酸涩是甜蜜是不可言说到坦诚布公的满心欢喜。

声控灯暗了下去。但喜欢的人的眼睛就是星辰，能够点亮一方天地。手心底下还有另一个人的体温，脸颊能感受呼吸的步调，心脏像鼓点共振，鼓噪着煽动着让之前沉淀的心情全都在这时搅动起来多到满溢出周围的空气中。

 

一月星光二月春花，三月新芽四月梅雨。还有之前一起吵闹过嬉笑过奔跑过失意过却从来没有放弃的一年两年跌跌撞撞互相陪伴过的练习生时光。一想到你都好喜欢。

未来的路程还有很长，不知道还有多少挑战困难，多少在夜晚说不出口的辛苦和拼搏。但是再次约定，一起成为大明星吧。

不仅仅想和你一起出道而已，还想和你继续一直走下去，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在每一个舞台都能理直气壮地站在你身边，接受欢呼和尖叫、鲜花和掌声。最好的时光有你，最坏的心情也想有你。

想要一起成为最闪耀的星星。

这一次不是击掌不是握手是十指紧扣，视线对望一秒又忍不住追寻对方的嘴唇。舌尖勾勒唇线，牙齿体会柔软，呼吸勾缠着变滚烫变急促，仿佛要将之前落下的进度一次性追回，想吻很多遍，想吻很长很长。

草莓有多甜，喜欢你的心情就有多甜。

 

·05·

少年人还不知道永远有多远。

但从这一秒看你到下一秒吻你，我的喜欢已经走了足够远，远到从一颗星球触及另一颗星球。

 

Fin

 

 

小朋友们终于一起出道了，未来一起走，要快乐❤

 

很久没有写走心风格，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酸得牙疼的这一篇啦_(:зゝ∠)_

下一棒让我们交给 @不许偷范丞丞的菜